黃基(1831—1890),嘉應州攀桂坊(今梅城下市角)人。其父黃莘田是東山書院主講。他生平好學,天資超邁,14歲中秀才,20歲中舉,張之洞稱許為神童、千里馬;黃遵憲把他比為前程無量的大鵬。遺憾的是,他在同治二年(1863年)參加殿試,因有一字誤點,只中進士,沒有中狀元。因此,他大有“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之感,遂號“簣山”。此后,他在書畫作品署名“簣山黃基”、“簣山基”時,特意將“基”中“土”字的下一橫筆寫得離開上一橫筆很遠,表示“土”漏出了“一”筐,而未能登峰造極,以上承“簣山”之意,寄托他在科名上的永遠遺憾。
黃基33歲中進士后,被委任為禮部主事,專司祠職,其間還辦理過修建皇陵的事,一做就是15年。他雖然得到過朝廷“蓮廳膺稽古之榮,承歡賜錦;楓陛頒揚名之詔,食報貽經”的獎勵,但因“屈居廊署倍酸辛,苦恨重來嘆積薪”,“舊交各騁驊騮道”,而自己卻長期沒有升遷。遂有“思告終養”之意,擬以辭官奉養雙親之名退出官場,終“為例所限”而未果。47歲時,以同知保升知府,分發江蘇,屢典淮揚河工、通州布捐各要差。兩江總督曾國荃推薦他補淮安道,吏部卻沒有通過任命。黃基一生的主要精力雖然消磨在科舉和仕宦上,但在文藝、科學領域仍有很高的建樹,是一位兼詩、書、畫、天文、數學于一身的通才,誠如《嘉應州志》所說,“出其緒余,皆足專門名家。”
黃基著有《萬事好廬詩抄》行世,是后人為他輯錄出版的。而州志所載的“《覆瓿詩草》若干卷”,今已不復見。黃遵憲評其詩說:“貌襲杜陵,神追樂天。” 有些詩句,如 “新舊光陰如過客,往來交替總由人”、“身隱三弓地,風清五月天,披裘人莫笑,熱總為名牽”、“千古英雄范大夫,亡吳詭計仗名姝。算來馬齒雖加長,有約重牽泛五湖”,寫得意境深遠,極富哲理而灑脫。
黃遵憲說“公之書法,最為精能”,“一字三絹,尺幅寸金”,黃基在《論書》詩中說,“蘇意雖新偏作態,米鋒太露俗難言。腕間火候無今古,真隸由來合一論”。字里行間,充滿了超越前賢的豪氣。大約在他20歲中舉到33歲中進士這段時間.曾賣字為生:“守不療饑,揚徽賣字……一十余載,鬢霜已侵” ,現在遺留在梅州的墨寶,不下五、六十幅,品類有扇面、題畫、鏡匾、木刻、橫額、條幅、四條屏、七字聯、中堂等,字體有隸書、行書、行草、真書、反童體、正楷等,大都是他中進士之后的作品。“東山書院”匾額是光緒八年、黃基52歲時所書,今為梅州市重點保護文物。不幸的是原字毀于“文革”,現存的是仿制品。黃基獨創“煙斗鉤”,堪稱一絕,是中國書壇上的一大創新,最為人所津津樂道。黃基與同治、光緒皇帝的老師翁同和狀元有書法作品往來。前人論書法;有“簣山氣勝,芷灣魄勝”之說,”說明宋湘、黃基的書法神韻各有千秋,并列為嘉應州兩大書法家。黃基的畫亦極具神韻、高簡。1986年中山大學黃海章教授說:“簣山先賢的畫,是當時四大家八小家之一。”黃基兼善人物肖像畫和山水畫,今梅縣博物館收藏有他的一幅山水畫。
黃基在數學研究領域有所建樹。他與當時中國數學界坐第一把交椅的同文館數學總教習李壬叔先生交善,“討論常不輟”, 李著有《則古昔齋學》十三種數學專著,黃基著算書數種。他“積數十年苦心孤詣,于常法外別求得新法數條,可補前人所未及”。
此外,黃基“自京師創設同文館后,益致力天文”研究;同時精于《易》學。黃遵憲所說的“虛中言命,姑布善相。灼龜之卜,憾龍之葬。九宮白黑,六壬虛旺。公以意揣,輒效不妄”,就是指此。
黃基作為跨越文、理、藝領域的一位通才學者,當時固屬難得。而他的人品、格調,同樣也很可貴。他自用聯是,“一身應是明月,幾生修到梅花”,顯得清高玉潔。他藐視“天道”,同情患難之中的人民:“人生患難須相恤,不管天道平不平。”他熱心公益事業,在北京創設嘉應會館。他執掌一州財稅大權而為官清廉,廉到“清畏人知,傳廉名于胡質”,像晉朝知府胡質那樣,連皇帝都知道。另一方面,卻過著異常儉樸簡約的生活。黃遵憲寫道:“公之所服,短布單衣;行路識公,人或信疑。公之所食,粥豆羹薺;人棄如遺,公甘如飴。公之所處,劣僅一席;昂首礙眉,側臥觸壁。”這種克勤克儉的精神,令人感喟。
光緒十五年(1889年)黃基從江蘇任上奔父喪回鄉,依例在家守孝。不到一年,在家病逝。終年60歲。